最近兄弟们都在聊印度,感觉全世界的资本都跟约好了似的,上演了一出现实版的“胜利大逃亡”。
这事儿挺有意思的,因为它完美诠释了一个我经常念叨的词——祛魅。
十几年前,印度顶着“下一个中国”、“世界办公室”、“金砖新希望”等一堆拉风的人设,乌泱泱地吸引了全球的目光。
大家觉得,那嘎达有年轻人,有市场,还讲英语,简直是天选之子,下一个时代的接盘侠。
结果呢?
十年过去了,大家哭着喊着要回家,仿佛去西天取经,结果发现路上全是妖精,而且妖精们不图你的人,就图你的钱。
这本质来看,不是简单的水土不服,而是一场现代工业文明与前现代治理体系的硬核碰撞。
我们得搞明白一个基本逻辑,想成为“世界工厂”,光有人和地是远远不够的。
这就像你想开一家连锁火锅店,不能只看一个地方人多,租金便宜。
你得看那里的水、电、气稳不稳定,消防、卫生部门是不是天天来找你“喝茶”,服务员培训好了会不会第二天就跑到对面去当大堂经理。
这些看不见的东西,我们称之为“系统性摩擦成本”。
在印度开公司,这个摩擦成本高到什么地步呢?
简直就是把企业放在砂纸上反复摩擦。
首先是法律,那不是法典,那是百科全书,还是每天在线更新的那种。
中央一套法律,下面几十个邦各有各的“地方特色”,你在这边合法合规,挪到隔壁可能就成了偷税漏税。
这就导致企业的法务部成了最核心的部门,比研发部还烧钱,天天研究的不是新产品,而是怎么在法律的迷宫里不被随机刷出来的怪给秒了。
然后是那个传说中的官僚体系。
我们的项目审批,很多时候是线性流程,一关一关过。
在印度,它更像是一个量子态,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章会盖在哪里,也不知道你提交的文件处于哪个平行宇宙。
一个朋友吐槽说,他在印度推动一个项目,三年下来,跟政府部门开的会比他跟他老婆说的话都多,最后项目黄了,他倒成了半个印度方言专家。
这已经不是效率低的问题了,这是一种制度性的“不可预测性”。
对于需要长周期、大规模投入的制造业来说,不可预测性就是最大的风险,比亏损本身还可怕。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税务。
印度的税务部门,简直是悬在所有外企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且这把剑还带GPS定位,专砍外来的肥羊。
他们的检查,不讲武德,不打招呼,直接冲进来,翻箱倒柜。
罚款的理由也千奇百怪,逻辑比较硬。
本土企业可能是“无罪推定”,轮到外企就成了“有罪推定”,你得自证清白,证明你为什么只交了这么多税。
很多公司最后交的罚款,比几年赚的利润还多。
这哪是招商引资,这简直是“开门揖盗”,先把人请进来,然后关门打狗。
这种环境,本质上是一种“狩猎文化”对“农耕文化”的降维打击。
外资,尤其是制造业资本,是典型的“农耕文化”。
他们想的是,我开一片荒地,撒上种子,慢慢浇水施肥,十年后收获一片森林。
但印度的某些官僚体系,更像是“狩猎文化”。
他们看到的是,嘿,来了一头肥硕的野猪,别等它长大了,现在就得想办法从它身上割两斤肉下来。
农夫和猎人的世界观是无法兼容的。
当农夫发现自己辛辛苦苦种的庄稼,总被猎人当作野草给刨了,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卷铺盖走人,换个地方种地。
很多人总拿我们改革开放初期来对比,说那时候我们不也一穷二白,法律不健全吗?
这话说对了一半。
我们当时的核心优势,不是别的,恰恰是提供了当时环境下最宝贵的“确定性”。
地方政府为了招商引资,那真是把外商当财神爷供着,从批地到建厂,一路绿灯,提供“保姆式服务”。
虽然也有很多不规范的地方,但大方向是明确的:一切为了发展,为了让你能在这里赚到钱。
这种强烈的“亲商”氛围,才是吸引外资的硬通货。
所以,你看,一个国家能不能成为世界工厂,人口红利、市场规模这些都是“硬件”。
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是那个看不见的“软件系统”——一个稳定、可预测、尊重契约的营商环境。
这个软件系统,比任何高楼大厦、高速公路都难建。
它需要的是几代人的共识和持续的改革。
印度的问题,就是想用一个前现代的软件,去跑一个现代工业化的程序,结果就是系统不断报错,最后死机。
说到底,资本的逻辑非常纯粹,它只会用脚投票,哪里有钱赚,哪里安全,它就去哪里。
它不相信PPT,不相信口号,只相信真金白银的利润表。
当撤离成为一种潮流时,说明这个地方的“系统性摩擦成本”已经超过了潜在的收益。
对我们普通人来说,这事儿也是个提醒,别总盯着那些宏大的叙事,多看看那些在砂纸上被摩擦的企业主的表情,那才是最真实的经济温度计。
毕竟,连最能吃苦耐劳的中国老板都扛不住了,那这个坑,得多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