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庶子庶女培养成人,却换来一声毒妇。再睁眼,老娘把你们给养废

本故事纯属虚构。

第1章

"狠心的毒妇!"

尖锐的童声裹挟着刻毒,如淬了毒的银针般刺入耳膜。姜秀秀指尖一颤,绣绷上的芍药顿时洇开一滴血珠。

"就因为我不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就日日用绣花针扎我!"七岁的谢宝珠攥着裙角,稚嫩的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怨毒,"我要告诉父亲,让他休了你这个蛇蝎妇人!"

姜秀秀怔怔望着铜镜——镜中人云鬓未改,眼角尚无细纹。腕间被掐出的月牙印正渗着血丝,疼痛真实得令人战栗。

她竟重活一世了?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大婚之夜独守空闺的龙凤烛,十年后带回庶子女的夫君,以及......那对白眼狼在她病榻前得意的嘴脸。

"母亲~"记忆里及笄的谢宝珠抚着满头珠翠,"您给的嫁妆,正好用来打点继祖的仕途呢。"而谢继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嫡母放心,您死后,儿子定会好好'孝敬'父亲。"

绣花针在掌心折成两截。姜秀秀凝视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幼童,忽地轻笑出声。

多可笑啊!她将他们视如己出,掏心掏肺。

耗费了全部资源,只为扶那庶子谢继祖青云直上;费尽所有心血,只为替庶女谢宝珠筹谋未来,置办了极其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将她嫁出门。

姜秀秀病卧在榻,只求他们倒杯水喝。

那曾经在她面前低眉顺眼、温顺唤她“母亲”的庶子,面目骤然变得阴狠:“想喝水?去阴曹地府喝啊!”

“你早就该咽气了!我和桃红是真心相爱,你偏偏要狠心拆散我们!我恨你!你这歹毒的女人!”

桃红不过是个贴身丫鬟。彼时,庶子眼看要与郡主议亲,姜秀秀怕影响亲事,才暂时将桃红送去庄子上。

姜秀秀难以置信,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竟怀有如此心思:“难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错了?”

“母亲?你也配?”

谢继祖身后,转出一张熟悉的脸。那正是谢云峄专门为两个孩子请来的女先生——袁曼娘。

她曾与姜秀秀姐妹相称,此刻却惺惺作态:“姐姐,我真不是存心欺骗你的。”

“娘亲,跟这种恶毒的女人啰嗦什么?”两个孩子的目光落在姜秀秀身上,充满了鄙夷,“要不是她占了世子妃的位子,我们一家四口早就团聚了!她这种不知廉耻的人,早就该死!”

回忆起上辈子那些剜心的话语,姜秀秀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

她真是愚蠢到了极点!谢老侯爷去世后,若非她顶着陇西姜氏的赫赫威名,定远侯府怎可能再袭爵位,风光一世?

她苦心经营十几年,末了,竟是为他人铺平了道路。

而她自己,死后不过一卷破草席裹身,被抛尸乱葬岗,成了一缕无处安身的孤魂!

“少夫人,您快瞧瞧!小姐不知怎地闹起来了!”

眼前这个被丫鬟死死拦住、正暴跳如雷的少女,正是谢云峄与袁曼娘的私生女——谢宝珠。

“坏女人!放开我!我要告诉爹爹,告诉祖母,你苛待我!”谢宝珠不管不顾,对着阻拦她的丫鬟又踢又打。

娘亲说过,今日爹爹要宴请京中要员,正是天赐良机!

她的意图再清楚不过——就是要闹得满城风雨,让所有人都看清姜秀秀的恶毒嘴脸,让所有人知道她姜秀秀根本不配当教养子女的主母!这样,她那真正的娘亲,才有机会光明正大地进入侯府!

姜秀秀从沉痛的回忆中抽离,冰冷的目光扫过谢宝珠像疯了一般撕咬她的丫鬟。愤怒让她浑身微微颤抖。

她岂敢忘记?上一世油尽灯枯之际,正是谢宝珠亲手挑断她的手脚筋脉,还用利刃划花了她的脸!

姜秀秀强压下眼中翻滚的恨意,声音平静无波:“罢了,莫伤着小姐,放开她吧。”

谢宝珠一得自由,脸上顿时闪过得逞的笑意,拔腿就往前院冲。今天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日子,她可是苦苦等待许久了!

爹爹宴请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只要这一闹,什么狗屁陇西姜氏的贵女,都得给她娘亲让路!

身旁的心腹常妈妈急道:“少夫人,您就这么放小姐去前头了?她这分明是去向世子告状啊!”

第2章

“何必忧心?”姜秀秀冷眼瞧着谢宝珠飞奔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上一世,谢宝珠就曾这般闹过一场。

那一次,谢宝珠在谢云峄的同僚面前颠倒黑白,硬是将姜秀秀钉死在“恶毒继母”的耻辱柱上。

自此,她姜秀秀在京城的名声一落千丈,连带着整个陇西姜氏都被连累,蒙上污名。

而借这股东风,谢云峄的心尖肉——袁曼娘,也顺理成章地以“女先生”的身份踏入了定远侯府的大门。

在袁曼娘跟前,谢宝珠和谢继祖简直乖顺得不可思议。

谢老夫人与谢云峄对袁曼娘更是赞不绝口。

姜秀秀还天真地以为是袁曼娘教导有方,一次又一次提高给她的束脩。

她哪里知道,袁曼娘和谢云峄日日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偷鸡摸狗!

而她自己呢?掏出自己的嫁妆银子供养着这一大家子吸血鬼,竟还对袁曼娘感恩戴德?

难怪每次去祠堂给谢家列祖列宗上香,那香总是点不着。现在想来,怕是谢家祖宗十八代都在天上嘲笑着她的愚不可及!

不一会儿,丫鬟匆匆来报,前院已经闹翻了天,谢云峄在同僚面前大发雷霆。

姜秀秀却浑不在意,慢条斯理地吃完碟中最后一块点心,才悠悠起身:“常妈妈,带上小姐平日‘精心’绣的那些玩意儿,随我一同去前院瞧瞧。”

刚行至半路,尚未踏入前院,便撞见谢云峄领着一众同僚,怒气冲天地迎面而来。

“姜秀秀!枉你出身陇西姜氏,书香名门,竟对一个稚子下如此毒手!”谢云峄将谢宝珠护在身后,看向姜秀秀的眼神充满了嫌恶,如同在看什么肮脏的毒虫蛇蝎。

这情景,与前世何其相似!那时,他也是这般将袁曼娘护在身后,指着姜秀秀的鼻子痛骂她不自爱、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姜秀秀心头的怒火几乎要冲昏理智,恨不得立刻一个耳光甩过去,但她按捺住了。

肉体的折磨算得了什么?

这一世,她要让整个定远侯府遭万人唾弃,永世不得翻身!

姜秀秀敛下翻涌的情绪,神色淡淡:“不知世子此言何意?”

谢宝珠脸上挂着泪珠,发出刺耳的尖叫:“你拿针戳我!你还不给我饭吃!”

谢云峄厉声斥责:“身为主母竟做下毒害庶女的勾当,真是下作不堪!”

“宝珠纵然不是你亲生骨肉,你怎可如此待她?”

“堂堂陇西姜氏之女,竟如此行径?这便是你们李家女子的做派?”姜秀秀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出与前世毫无二致的闹剧。上一次,就是从这里开始,她姜秀秀名声尽毁,彻底成了陇西姜氏的耻辱。

这一次……呵呵。

姜秀秀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纤手一抬。

常妈妈会意,立刻将谢宝珠的“大作”直直怼到了谢云峄的眼前。

一块块帕子上,歪歪扭扭地绣着难以辨认的花样。

“我教导宝珠已逾一年。直至今日,她仍只能绣出这般光景。方才不过是教了她几个针法,她手法不熟戳到了手,便哭天抢地嚷着我虐待她。”

“寻常官家闺秀,八九岁时便能绣出精致的花鸟鱼石。宝珠幼时长于山野,早已落后太多。此刻若再不勤学苦练,待日后出阁,旁人怕是会嘲笑我定远侯府毫无家教可言!”

“至于宝珠指责我不给饭吃——整整三四个时辰,她只绣出了寥寥数针,我自然要求她绣完再食。她不肯吃,我这做母亲的自然也无法心安享用!”

姜秀秀一个眼色,常妈妈手疾眼快,一把抓住谢宝珠的手腕,硬是掰开她的手指,将指尖那几点几乎看不见的细小针眼明晃晃地展示在谢云峄的一众同僚面前。

“老虔婆!放开我!”谢宝珠拼力挣扎,奈何常妈妈力气极大,硬是拽着她的手在那群男人面前展览了一番。

“爹!救我!爹爹快救我!”谢宝珠急得面红耳赤。

第3章

谢云峄被姜秀秀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辩驳震得有些发懵。昔日里,姜秀秀在他面前总是柔顺卑微,何曾敢如此高声辩解?偏偏她此刻字字句句清晰有力,他竟寻不到半点反驳之词。

一股羞恼之火腾地窜起,无处发泄的谢云峄便将矛头对准了常妈妈,他一把拉回谢宝珠,对常妈妈高高扬起手。

手掌未落,姜秀秀冷冽如冰的声音已劈面而来:

“谢云峄!你敢!”

“我有何不敢?”向来温顺的妻子竟敢当众直呼其名、厉声顶撞,谢云峄怒极攻心,“本世子才是这侯府的主子!”

那巴掌裹挟着风声落下。

然而,下一秒,姜秀秀已迅捷地挡在常妈妈身前,甚至微微扬起下巴,冲着谢云峄露出一个近乎挑衅的冷笑。

“打啊。有本事你尽管动手。”

这一掌,若真落在姜秀秀脸上,打的就不是姜氏的脸,而是整个陇西姜氏的门楣!

陇西姜氏,累世簪缨,代代出相封侯,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族中子弟,文能蟾宫折桂摘得探花郎,武能执锐披坚抵御外侮。

偌大朝堂之上,陇西姜氏势力盘根错节,足可顶天立地。

而定远侯府?老侯爷早逝,留下一对孤儿寡母,早已门庭衰落。

若非谢云峄娶了姜秀秀,凭他个人,恐怕只能做个混日子的闲散宗室,哪有机会统兵沙场立下功勋?

谢云峄悬在半空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他敢吗?他不敢。

这一巴掌只要今日落下,明日御案上就会堆满弹劾他的奏章,后日他的前程便能被断送得干干净净。

一旁的谢宝珠却看得血脉贲张,恨不能立刻看到父亲将姜秀秀打个半死,让她鸠占鹊巢抢了她娘的位置,她活该受罚!

可那只手,终究颤抖着,没敢落下。最后还是先前那位解围的同僚上前一步,拉住了谢云峄的手臂。

“谢兄,息怒。依在下看,嫂夫人所言甚是在理。我家小妹当年初学女红时,亦是这般偷懒耍滑。小丫头愚钝些,总是免不了要严加督促的。”言下之意,已是委婉地指责谢宝珠既愚钝又懈怠。

姜秀秀不禁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位出声之人。面生得很,并不认识。

她的目光收回得太快,没有留意到,那人的视线正悄然落在她的腰间。

那里悬挂着一枚玉质温润的玉佩。

“正是此理。一个庶女能得主母亲自教诲,是天大的福份。受了些许磨练便口口声声叫屈,实在不该。”

谢云峄这些同僚明显都偏向了姜秀秀。

谢宝珠彻底急了。不对啊!这跟娘亲说的完全不一样!这些人不是应该一起指责姜秀秀歹毒刻薄、不配为母吗?她苦苦等待这个能在外传扬姜秀秀恶名的日子那么久,这些京城举足轻重的人物若不传扬开去,娘亲还有什么指望进府?

“可……可都整整一年了!你整日就只会逼我绣这些破烂!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你一样都不曾传授给我!分明就是因为我并非你亲生,你才吝于教导!”谢宝珠祭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娘亲说过,这世道重男轻女是错的!女子生存在天地间,就该同男子一样,习诗书、赏风月。

当年,娘亲就是用一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令父亲彻底倾心。

姜秀秀望着气急败坏的谢宝珠,只觉得无比可笑。

她敛去眼中的讽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那是供人取乐的玩物,多是姬妾才学来娱人的本事。你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人,学这些做什么?”

“你……你胡说八道!”谢宝珠气得几乎跳脚。她娘亲就会这些!她娘亲就应该当侯府的主母!姜秀秀才是个用下作手段抢夺她娘位置的卑劣之人!姜秀秀才该做那上不得台面的小妾!

她急切地环顾四周,希望有人反驳,可所有人,脸上流露出的神情,竟都是深以为然。

这些男人或许会出入风月场所听曲解闷,会让小妾跳舞取乐,可涉及到家族正事,真正倚重的,只会是自己明媒正娶、持家有方的正室夫人。

谢宝珠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口不择言:“那刺绣呢?有什么好学的!我随便在街上花几两银子,想买多少买多少!”

第4章

谢云峄总算回过神来,他狠狠瞪着姜秀秀:“宝珠的话也不无道理!整整一年,你为何只教习刺绣?莫非当真敷衍了事?”

“我知晓,宝珠非你亲生,你向来不上心!但当初是你亲口允诺教导宝珠的!你们陇西姜氏号称桃李满天下,难道就是如此作为?”

“故意藏私,只教皮毛?这便是你们陇西姜氏的门风?”

“我陇西姜氏教导女儿,自有族中传承的规范。”姜秀秀不卑不亢,声音清越。

“名目上是学刺绣,实则从小处讲,针线几何,布匹价值;大处着眼,生丝贸易,绸缎行情,乃至蚕农生计、朝廷贡税,甚至朝臣官服规制……这诸般学问,皆由这一根小小的绣花针起论。”

“陇西姜氏嫁出去的女儿,日后无一不是当家主母,需执掌阖府上下内务银钱。只会吟风弄月、逗弄丝弦,赚不来真金白银,管不了一家上下的生计!”

姜秀秀一番话落地,字字铿锵,谢云峄被堵得哑口无言。先前那位同僚看向姜秀秀的目光,更是熠熠生辉——这般见识,这等气魄,怎么就嫁了谢云峄这等人?

“不过今日此事,倒让我看清楚了——朽木难雕。既然世子和宝珠都认为我教导无方,那么从今往后,”姜秀秀微微一顿,声音决断,“我便不再教了。”

谢云峄万没料到,姜秀秀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甩手不干!

成婚这许多年来,他何曾被姜秀秀如此忤逆过?

一股郁气直冲顶门:“呵!不教便不教!你当这天下,除你姜秀秀之外再无良师?我自会为宝珠延请更好的先生!”

“那便预祝世子早日觅得良师。”姜秀秀说完,毫不留恋,转身便走。

谢云峄的几个同僚见此间闹剧落幕,也纷纷告辞离去。

只是谢云峄万万没想到,今日前院这一出,不出半个时辰便已传遍了京城。

有时,男人传扬起事情来,比女子还要迅捷厉害百倍。

“云峄!你当真允了,不让姜秀秀教导宝珠了?”

谢老夫人今日去寺庙进香,回府便听闻这“噩耗”,急火攻心,立时将谢云峄叫来质问。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老夫人更是捶胸顿足。

“你!你怎地如此糊涂啊!”

谢云峄没想到连母亲都来指责自己:“母亲此言何意?难道偌大京城,除了她姜秀秀,就无人能教导宝珠了不成?”

“你以为我执意要宝珠跟着姜秀秀,真的只是为那点针线女红?”谢老夫人痛心疾首,“我看重的是‘陇西姜氏’这块金字招牌!”

“宝珠年纪不小了,又是庶出身份,若无姜秀秀名正言顺‘亲自教养’的名分,她如何能攀上高门大户?”

谢云峄与谢老夫人对谢宝珠宠爱得无以复加,一切待遇皆比照嫡女。可踏出侯府大门,谢宝珠庶出女的身份便如烙印般无法更改。谢老夫人本打算借姜秀秀这块招牌,为谢宝珠谋一门好亲事。如今,全盘皆毁了!

谢云峄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难道自己的女儿想要嫁得风光些,竟还要依靠姜秀秀不成?

一股狠劲升腾起来:“母亲放心!我自会为宝珠延请到比姜秀秀、比陇西姜氏名声更显赫的先生!”

谢老夫人哀叹一声:“云峄,其实姜秀秀这些年……也算做得不错了,你何苦非要……”

“母亲不必再言!”谢云峄打断她的话,语气带着怨毒,“若非父亲临终所托,她那样不贞、失德的女子,我绝不会迎娶过门!这辈子,我能将她容在侯府养着,便已是仁至义尽!”话毕,谢云峄烦躁地拂袖离去。

第5章

“夫人,瞧着世子对少夫人误解不浅,您可要分说明白?”冯妈妈是谢母心腹,当年隐情亦是了然于胸。

谢母双眉紧蹙,沉吟良久,终是摇头,“若叫云峄知晓真相,与那姜氏和好如初,岂不愈发助长她气焰?让她在我之上?”

“眼下她与云峄不睦,想在这侯府立足,唯有倚仗讨好于我。”谢母眼中精光一闪,陇西姜氏的丰厚嫁妆里,稀罕物可不在少数。

“去,传那姜秀秀来见我!教宝珠与否,岂由她说了算?没我这当家主母首肯,她岂敢妄为?”

这姜氏向来柔顺,谢母笃定,只要自己略施威压,再提一提她多年膝下无出之事,众目睽睽之下,她定会服软。

她若不服……哼,自有云峄那一纸休书等着她!陇西姜氏,总还要顾惜几分颜面吧。

姜秀秀返回春星院后,便酣然安寝。

许是上辈子为这侯府耗尽了心神,才致年纪轻轻便抱憾早逝。

既得上苍垂怜,重获一世,爱惜己身方为至要。

只是这午寐,却辗转难安。

恍惚间,前世种种又入梦来。她身死之后,侯府不仅瞒下姜家,更随意寻了处荒山野岭,草草埋了。

无僧超度,无人引魂,她只得如孤魂野鬼般,在凄清墓冢上空飘荡徘徊。

就在她悲戚欲绝,以为永生永世难脱此地之时,却忽见一人风尘仆仆赶至墓前。

魂魄之眼早已模糊,仅能分辨出两个男子身影。

“七哥,这便是定远侯世子妃——姜秀秀姜姑娘的埋骨之所了。”

坟前的男子似骤然定住,手中紧握的鞭柄忽地脱力坠落,发出沉闷声响,震得姜秀秀魂体一颤。

四下唯有死寂,沉甸甸压得人喘不过气。

过了许久,姜秀秀才辨得那男子冰寒刺骨的声音,字字淬着滔天怒焰:“定远侯府,谢云峄,此贼当诛!”

姜秀秀心底惊疑不定,是谁?这世上,竟还有人会为她焚心震怒?

然她已是强弩之末,魂魄最后的映象,停留在千佛寺中。那时梵音庄严,炉烟袅袅,是那人亲手为她迁葬,给了她一方清净安歇之地。

“少夫人,夫人院里来人,请您过去呢。”绿袖小心伺候姜秀秀起身,却见她神色怔忡,关切问道,“少夫人,您身子无碍么?”

姜秀秀缓缓摇头,大约方才所历,真的只是一场虚幻梦魇。“传膳吧,腹中有些空了。”

绿袖面带踌躇,“可……夫人那边的人还在院外候着……”

姜秀秀浑不在意,“她们乐意等,便由她们等着好了。”

绿袖唇角微弯,悄然垂首,心下惊异——少夫人,好似有些不同了。

春星院外,冯妈妈领着几个粗壮婆子,搓手哈气,脸上是掩不住的急切。

姜氏素来出手阔绰,尤其是谢夫人身边得脸的,逢见必有赏。这几个皆是冯妈妈心腹,这等肥差岂能错过。

冯妈妈扬着下巴,傲然吩咐:“少夫人今日触怒了夫人,待会儿你们见她,不必露什么好脸色!”

“这……怕是不太好吧?”

“哼!惧她作甚?往日里你们又不是没瞧见过她是如何对夫人俯首帖耳的?夫人跟前,她敢造次?咱们越是冷着脸,她这打赏的银子掏得才越痛快!”

“正是这话!她嫁进咱们侯府这么多年,肚皮不见半点动静!若非夫人开恩撑着,早该撵出门了!”

“咱们可都是侯府经年的老人儿,夫人最得力的,论起来,她不得捧着敬着咱们?”

“都稳住了!一会儿,准巴巴地出来给咱们塞银子!”

冯妈妈盯着春星院紧闭的门扉,贪婪之色毫不掩饰。

第6章

若这回姜氏敢怠慢,赏钱给少了?哼!自有夫人那等着给她排头吃!

岂料这一候,就是足足半个时辰。院门方“吱呀”一声开启。

姜秀秀慢条斯理地用毕一盏清茶,才施施然步出。

冯妈妈一张脸已是黑如锅底:“夫人传召,少夫人竟耽搁这许久!知道的说是少夫人惫懒,不知道的,还当少夫人不把夫人放眼里呢!” 她剜了姜秀秀一眼,心道识相的此刻就该赶紧把赏银奉上!

“冯妈妈见谅,”姜秀秀扶着额角,显出几分恹恹病容,“先前在世子处受了惊吓,回院便饮了安神汤歇下。大夫叮嘱,需静养三个时辰。一听母亲传唤,立时便强撑着起身了。”

见她说得情状逼真,冯妈妈到嘴的刻薄话只得咽下。她终究是代表夫人,再说下去,倒成了夫人不体恤儿媳。

冯妈妈强扯出点笑模样,依旧端着架子:“夫人今日可是动了真怒,少夫人待会儿过去,千万谨慎应对才是。” 按常理,话到此处,姜氏就该掏银子打点夫人近况了。

今日冯妈妈打定主意,没个十两雪花银,休想从她嘴里掏出一个字!

可等了半响,姜秀秀竟只静立原地,半点表示也无。

反冲她浅浅一笑:“冯妈妈怎还不动身?不是母亲急着见我么?若是误了时辰,夫人那里责怪下来,我可不好说是因冯妈妈之故耽搁了。”

竟跟她装起了糊涂!冯妈妈气得眼前发黑,她带来的婆子们也面面相觑。冯妈妈甩袖转身,步子迈得又急又重——等着瞧!待会儿见了夫人,非得狠狠告她一状!

常妈妈恨恨啐了一口:“这老虔婆,太没体统!竟敢对少夫人这般甩脸子!方才老奴真想骂她,您怎么拦着?”

姜秀秀唇角噙着一丝淡然冷笑:“不过是夫人跟前的一条狗,吠几声罢了。待下月,她那份月例自然知晓,不是什么人都能由着她乱叫的。”

姜秀秀一路缓步而行,悠然欣赏着侯府景致。待到踏入谢母院门时,里头早已摆上了晚膳。

冯妈妈立在谢母身侧,脸色阴沉,嘴角却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讥诮。

方才她已将姜氏“怠慢”添油加醋回禀了夫人。不是装聋作哑不肯出血么?待会儿就看她如何讨饶!

“来了?”谢母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将手臂伸了出来。

姜秀秀眼底寒光一闪——谢母这是要她伺候用膳的旧例。

前世,每每如此。但凡她有半点忤逆谢母心意之处,便遭这般磋磨。满屋子下人袖手旁观,一顿饭少则一两个时辰,姜秀秀便得生生站足。稍有不情愿,一顶“不孝”的帽子便兜头扣下。

谢母借此打压,无非是要姜秀秀明白,即便她掌着管家之权,这侯府里真正的主母,依旧是她谢张氏!

第7章

前世,姜秀秀因自己多年无出而心怀愧疚,又存着讨好谢云峄的念头,对谢母种种苛求逆来顺受。

可重活一世,谢云峄算得什么?夫人?更是狗屁不如!

姜秀秀权作未见,径直在谢母对面的绣墩上坐下。

“你怎么坐下了!”冯妈妈等着看笑话的心思落了空,顿时尖声质问。

“冯妈妈今日是怎么了?总这般大惊小怪。”姜秀秀侧首看向谢母,神色从容,“母亲见谅,女儿今日受了惊吓,大夫千叮万嘱不可劳累,今日便不便伺候您进膳了。母亲素来体恤下情,想必定能体谅女儿难处,是不是?”

谢母被堵得喉头一噎,若不体谅,岂非坐实了“不慈”?只得按捺怒火,直奔今日正题:“今日之事我已尽知。宝珠毕竟年幼,你身为嫡母,怎好与她计较?明日叫她到你院中,敬一盏茶赔个不是,此事便揭过去罢。” 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母亲此言差矣,”姜秀秀微微一笑,“今日之事,夫君已有定夺,日后不必我教,他自会另请名师。”

“胡闹!宝珠是你的女儿!你不教,谁教?”

“眼下不是我不愿教,是宝珠与夫君不乐意啊。母亲若有闲暇责问我,不如亲自去说服他们二位?”

谢母若能说服,又何必寻姜秀秀施压?谢云峄性子执拗,又极要脸面,今日在同僚面前既已夸口要为宝珠延请高明,岂肯自食其言?那谢宝珠更是一门心思要将其生母接入侯府。一大一小两个犟种,没一个让她省心!

此路不通,谢母便又换过一副腔调:“秀秀啊,你可知让宝珠跟着你学业,更紧要的是她年岁不小了,快到了议亲之时。”

“我想着正好借此事,将宝珠与继祖名分一同抬一抬。”

呵,姜秀秀心底冷笑,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想将那一双庶孽记在她名下,做她的嫡子嫡女!

前世她便是被这“抬名分”的话术蛊惑,欣然应允。自此,那二人借陇西姜氏之势,扶摇直上。谢宝珠十里红妆嫁入国公府;谢继祖借入姜家宗学之便,尚了郡主,平步青云。

可最终呢?她一片真心喂了狗!谢宝珠生生抓花了她的脸!谢继祖更亲手挑断她的手筋脚筋!

这等忘恩负义、豺狼心肠之辈,岂配占她陇西姜氏一分光!

她垂首,掩住眸中刻骨的恨意:“母亲此言倒也在理。”

谢母心头一喜:“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明日就开宗祠,将两个孩子的名分抬为正嫡!”

“怕是不妥。”

谢母只道她是顾虑流程繁复:“你无需忧心,我自会吩咐族中,一切从简便是。”

“只是,”姜秀秀抬起眼,眸光清澈无辜,“宝珠与继祖的生身母亲,不是在黑风山为救世子而亡么?这真要抬举身份,总得先寻回尸骨,按规矩葬入谢家祖茔,才好开祠堂定名吧?”

谢母脸色骤变:“你……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姜秀秀一脸真切:“母亲方才不是说要抬身份么?那自然是抬他们二人的生母之位。眼下那位娘子与世子并无嫁娶之仪,连个‘外室’的名分都算不得呢。”

“女儿也曾与世子提及几次,好歹给人家一个名分,便是抬作通房,也强过让一双儿女顶着‘苟合而生’的污名,在外抬不起头呀。母亲您大概不知,外头风言风语,竟有揣测两孩子并非世子血脉的呢!”

谢云峄怎会同意?只因那袁氏不仅未死,还被他一掷千金,安安稳稳地养在府外!

当初谢云峄初归时,谢母看在两个孩子份上,也曾想过让步,许那女子入府为妾。

岂料那女子心比天高,竟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宁死不肯为妾!谢云峄竟为此动了休妻之念!若非谢母搬出老侯爷遗命强压,只怕姜秀秀早已被弃如敝履!

第8章

谢母忍无可忍,终于图穷匕见:“外头市井流言,你怎可轻信!我言下之意,是将宝珠与继祖,记在你的名下!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子嫡女!”

姜秀秀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袖口新染的蔻丹:“母亲,此事恕女儿断难应允。自来嫡庶尊卑有别,庶出便是庶出,终归不同。况且,”她抬眼,眸光清冽,“女儿也不曾见过母亲将府中其他庶子,记在名下承嫡长之名呢。”

谢母见她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心头一股邪火“噌”地窜起!

“呵!”谢母冷笑一声,一掌拍在案几上,“你嫁入侯府五年,膝下犹虚!难不成你一直生养不出,我谢家便断了嫡脉?这些年来,我是如何待你,侯府如何待你,你心知肚明!”

“若非我从中斡旋,这府中不知要添多少新人,你焉能稳坐主母之位?如今不过是让你膝下过继承嗣,你便如此推三阻四!怎么?如今我这婆母的言语,已入不得你姜家大姑娘的耳了?”

姜秀秀眸中寒意凝结。上一世,她亦曾天真以为谢母待她真心,言听计从。可当她被那两个禽兽磋磨致残时,谢母冷眼旁观,一面逼她交权,一面将她的嫁妆侵吞殆尽!

什么“待她好”?分明是觑着她陇西姜氏的泼天富贵!

“我与世子成婚那夜,他便以军情紧急为由匆匆出征,一去便是五年!母亲,”姜秀秀直视谢母,字字清晰,“若我在那五年间诞下什么骨血,您,敢认吗?”

“待他归来至今,也从未曾踏入我房中半步!”她唇边笑意讥诮,“母亲若有空闲责怪我,不如先问问您那‘好’儿子,他到底为何!”

此事前世被她死死遮掩,愚昧地以为与谢云峄尚有余地。

这一世,她凭什么替他遮羞?

话音方落,满院下人惊得噤若寒蝉!素来以为是少夫人体弱难孕,竟是从未圆房!这般秘辛……这可是生生在打陇西姜氏的脸!

谢母亦未料到姜秀秀竟敢当众捅破此等丑事,气得嘴唇哆嗦:“你!你怎不说是你自身古板无趣,留不住夫君的心!”

“女儿倒是想留啊,”姜秀秀笑意更深,带着冰冷的讽刺,“可世子他日日在外逍遥,夜不归宿!不知情的,怕是要以为他在外头……筑了金屋藏娇呢!”

谢母心头猛一抽搐,几乎疑心姜氏知晓她的行踪!强压下心悸,厉声道:“你便是这般同我说话?这便是你陇西姜氏的家教与涵养?”

“若论家教,”姜秀秀毫不退让,“姜家确不如贵府‘规矩森严’!世子成婚未及满月,便在外行苟且之事,还留下一双血脉!若非他乃出征之名,不知情的,还当他是奔赴烟花柳巷寻欢作乐去了!”

此言诛心!传入有心人耳中,谢云峄前程堪忧!

“姜秀秀!”谢母气急败坏,一掌击在案上,“你简直不识抬举!这些年若非有我为你周旋,你早该一纸休书扫地出门!”

“休我?”姜秀秀豁然起身,居高临下,唇边凝着一抹冰冷笑意,“那女儿可要……求之不得!这便回院收拾箱笼,专候着世子那纸休书送来!” 说罢,转身便走,步履决然。

第9章

姜秀秀身影消失在院门处,留下一众错愕万分的下人与气得浑身发抖的谢母。

“夫人!老奴这就去寻世子回来写休书!”冯妈妈自觉在姜氏面前受了天大的折辱,恨不得立时三刻杀到春星院狠狠打脸。

“你给我站住!”谢母慌忙喝止。

休?岂能休!

谢云峄嫡脉未续,偏有庶子庶女傍身,早已令姜家不满。

若非背靠姜家,凭谢云峄这破落户侯府的世子,如何捞得城防营这等肥差?如今他顶头上司,又是姜家得意门生……

休了姜秀秀?只怕谢云峄的官帽即刻不保!休说谢云峄,便是整个侯府……

“难道就由得她如此嚣张跋扈?”冯妈妈眼珠一转,献上毒计,“不如革了少夫人的管家之权!看她还能翻起什么浪来!”冯妈妈今日在姜氏那里没捞着油水,更在一众婆子面前失了脸面。若能夺了管家权,她作为谢母亲信,定能从中大捞一笔!

谢母却是有苦说不出。这管家权……如何能革?

侯府早已内里空虚,这数年全仗着姜秀秀的丰厚嫁妆补贴度日!谢母岂会不知?只是她骨子里认定——这一切都是姜秀秀该做的!

即便她能收回管家权,也拿不回姜秀秀那笔属于她自己的嫁妆!侵占儿媳嫁妆!一旦传扬出去,整个京城都得笑掉大牙!更何况,这还是陇西姜氏的姑娘!

谢母觊觎那笔嫁妆久矣。然眼下绝非最佳时机!除非……姜氏“意外”身故!她这做婆婆的,自然可名正言顺接手产业。

可眼下这局面,真就任由那姜氏骑到头上来?

冯妈妈见这也不行那也不成,眼珠滴溜一转,阴恻恻地道:“夫人,您说春星院闹这么一出,会不会……是想逼着世子与她圆房?”

“你说什么?”

“夫人您想啊,世子与她整整五年不曾同房,为何早不提晚不提,偏偏今日闹开?”冯妈妈晃着脑袋,自以为勘破玄机,“她莫非真不怕休弃,让姜家沦为笑柄?老奴瞧着,她这分明是以退为进!是想借您的手,强压着世子与她同房呢!”

谢母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厉芒:“嗯……你说的,倒也有理。”

“定是如此!”冯妈妈见谢母认同,更起劲了,“小妇人这般拿乔撒泼,所求的,不外是夫君那点恩宠怜惜罢了!这做女子的,谁不想讨得自家郎君欢喜?”

“如今世子的欢心她是得不着了,估摸着是想着若能圆房,生下个嫡子做依傍!”冯妈妈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死活不肯将继祖少爷的名分挪过去!”

“哼!”谢母从鼻子里重重冷哼一声,“痴人说梦!”

女子前半生依仗父兄与夫婿,后半生凭倚的便是亲子。

谢母拿捏的就是姜氏无嫡子这一点,才敢如此搓磨她。若真让她有了嫡子……那还不彻底爬到她头上去作威作福!

“世子此时人在何处?”谢母冷冷问道。

冯妈妈犹豫一瞬,小心道:“怕是……在梧桐巷那边……”

“下作东西!勾缠男人的本事倒是不小!”谢母提起袁氏,更是怒火攻心,“派人去给世子传话,叫他即刻回府!圆房之事,我倒要好好同他分说!”

梧桐巷,京中一等一富庶的地界。

俗语说,宁要梧桐巷中一张榻,不取朝阳城畔一间屋。

而此处深巷之中,正是谢云峄耗费巨资,为那袁氏精心打造的温柔销金窟。

第10章

今日是袁曼娘的生辰,按着往年,早早的,谢云峄就要带着两个孩子,买上一大堆礼物来给她庆祝。

袁曼娘起了大早,亲口让下人做了一大桌子菜,又好生打扮了一番,可谁曾想,是从早上枯坐到中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许妈妈,谢郎和孩子们还没有来吗?”

“少夫人,眼下宝珠小姐被禁足,继祖少爷还太小,宝珠小姐出不了,他更是没理由出来了。”

“哼,宝珠不过就是当众揭发那姜氏的恶行,夫人就将她禁足,真是小题大做!”

这还算小题大做?许妈妈眼皮子一跳,梧桐巷这位真是不知一点什么叫大家闺秀风范。

当日谢云峄会见同僚,全是男子,谢宝珠一个待嫁女就这么冒冒失失跑出去,被一堆男人看了个遍。

如今整个京城都在传谢家庶女谢宝珠,不知廉耻,私见外男,还攀咬主母,嚣张跋扈。

夫人这时让谢宝珠关禁闭,那是在保护她。

不过这些许妈妈是不会说出来的,她早就摸清了袁曼娘的脾气,表面看着随和,口中天天说着人人平等。

实际上执拗得要命,在有些方面实在是太蠢太天真。

许妈妈也曾经直言不讳过,袁曼娘表面不说什么,背地里就跟谢云峄告状。

“那谢郎呢?今日是我的生辰,他怎么到现在不见人影?”

“眼下,世子只怕在外头忙着为宝珠小姐请名师呢。”

“请名师?”袁曼娘眉头一皱,心底不爽起来,“先前不是说了,让我进府当孩子们的女先生就行了,还请什么名师?难不成我还比不上那些个满脑袋封建残余的名师?”

哎呦我的祖宗,你可还真敢说啊,许妈妈心底直冷笑,你算什么啊?还敢跟人家比?你不过就是个外室,整日的也不睁开眼看清看清自己的身份。

许妈妈还没编好奉承的话,却听袁曼娘一声惊叫,“谢郎,你回来了!”

谢云峄突然风尘仆仆,灰头土脸地出现在门口,袁曼娘忙迎了上去。

见谢云峄脸色不好,袁曼娘关心询问,“怎么?为宝珠请名师的事不顺利?”

谢云峄神色阴冷到极点,“那些个老东西,连门都不让我进!”

有好几家,他甚至连自报家门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扫地出门。

本来这能教女子的先生就少,更何况还是被姜氏女放弃的谢宝珠,谁会来趟这个浑水?

“谢郎,你说你出去受那些气做什么?”袁曼娘实在不解,“你让我入府教宝珠不就好了?”

谢云峄望着不知是天真还是傻的袁曼娘,嘴巴张了张。

若眼下,姜秀秀是个恶毒主母,是侯府和谢云峄不放心让她教宝珠,那么随便找一个,甚至是袁曼娘入府当女先生,都不会有人说二话。

可如今,是谢宝珠德行有亏,姜秀秀公开声称自己不教了,谢云峄想要挽回面子,那就必须要找一个比姜秀秀还要好的先生。

可袁曼娘……

袁曼娘拧着眉头,“谢郎,你是不是嫌弃我?”

第11章

谢云峄矢口否认,“我当然没有。”

“当初我一个弱女子为了你在黑风山一待就是五年,还给你生了两个孩子,你如今倒是嫌弃起我来了!”

“你若是嫌弃我,以后就别来这梧桐巷!去找你那姜氏女就好了!”

袁曼娘作势就要走,被谢云峄一把拉入怀里,“曼娘,你这是说的哪儿话?那姜氏如何能跟你比?她除了出身好一点,其他简直是一无是处!”

袁曼娘趁势坐在了谢云峄的腿上,“你说的可当真?”

“自然是真的,姜氏粗鄙不堪,性情暴躁,还是个残花败柳,而我的曼娘,纯洁善良,宛如明月。”

望着谢云峄的眸子,袁曼娘如今无比庆幸,幸亏当初让谢云峄误会姜秀秀是不洁之身,否则——这两人朝夕相处起来,还真说不定。

袁曼娘低头主动吻上了谢云峄的唇,双手一边攀附他的肩膀,一边灵巧地脱去了他的衣裳。

许妈妈连忙遣散下人,光天化日的在院子里就——真是小门小户的下作!

“七爷,属下绝对没有看错,挂在世子夫人腰间那枚玉佩,与您这枚一模一样。”

梧桐巷子深处,亦有一户人家,群树遮蔽,守卫森严,十分隐秘。

屋内,檀香袅袅,案几上放着一枚玉佩,一旁还跪着一个男子,这男子正是先前在侯府为姜秀秀解围的那位同僚,赵响。

而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男子,衣着矜贵,丰神俊逸,神色清冷,眉眼之间皆是冰霜,只在听见赵响的回报时,挑了一下眉,“哪位世子夫人?”

“是永定侯府世子谢云峄的夫人,正是陇西姜氏,已故姜老丞相的孙女,姜秀秀。”

男子略一怔愣,“竟是先师的孙女。”

“只是,姜秀秀是尚书大人独女,极受宠爱,自小养在京城,只怕并未到过漳县。”

男子眸光一闪,“可漳县,是在陇西的范围。”

赵响心头一惊,急忙垂头认错,“是,属下失察。”

“三日之内,我要姜秀秀从小到大所有的卷宗。”

“属下遵命。”赵响出了门,才发现自己浑身的冷汗,跟这位爷说话,实在太可怕了!

赵响出门后,屋内,男子目光上移,眸光微动,“看戏看够了就下来。”

“哈哈哈哈,七哥,你可真执着。”清脆爽朗的笑声自梁上传来。

话音刚落,一个年轻男子,着一身锦绣华衣,白玉发冠,十分招摇,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这正是当今威名赫赫的九王爷,萧令歧,而他对面坐着的,正是当今太子,萧令衍。

萧令歧随手拿起玉佩把玩,可一抬头,触及对面冷酷的目光,又乖乖地放回原位。

“那年你十岁,非要闹着跟父皇去北巡,结果在漳县被山匪劫持,差点丢了小命,危难之际,是一个女孩救了你的命。”

“可惜你当时高烧不醒,连那女孩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后来你找了这么多年都杳无音讯,我还以为你放弃了呢。”

萧令歧突然像想起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七哥,若当年救你的真是这姜氏女,怎么办?她可已经嫁人了。”

萧令衍显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那又如何?”

“父皇母后是不会同意的,况且我可听说,这姜秀秀对谢云峄情根深种,你这强扭的瓜不甜啊。”

“孤偏喜欢强扭。”

萧令歧一脸坏笑,“看来有人要倒霉了。本王最喜欢看人倒霉了。”

萧令衍说完才觉得不对,“谁说孤一定要娶她了?”

作者有话说:坐等太子殿下打脸。

第12章

侯府,春星院。

“少夫人,这是侯府近一年的账目,这是您嫁妆铺子的营收。”

常妈妈一早就按着姜秀秀的吩咐找来了账本。

姜秀秀一一接过,上一世,她用自己的嫁妆补贴侯府,让府里每个人都过上了金尊玉贵的生活,可到最后有一个人念着她的好了吗?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多冤大头去贴补侯府,她要把银子攥在自己手里,还要多多益善。

只一眼,姜秀秀就看出异样,“我记得当初我的陪嫁里,有一处梧桐巷的宅子,如今那处宅子做什么去了?”

常妈妈也蹙起眉头,“这——好像是被世子要了去,说给自己一个什么远房亲戚住着。”

什么远房亲戚,分明就是养着袁曼娘呢。

姜秀秀心底冷笑一声,“去准备一下,下个月就把房子收回来。”

常妈妈有些犹豫,“不用跟世子说吗?”

姜秀秀眼皮都没抬,“我的嫁妆我的房子,我想怎么样还需要跟他说?”

“老奴明白了。”见姜秀秀语气如此笃定,常妈妈心底莫名松了一口气,她的小姐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她嫁进侯府本就是下嫁,手握千万嫁妆,就算要贴补侯府,那也该是侯府眼巴巴的来求她,而不是她上赶着送出去。

这上赶着的不是买卖,时间久了,人家只会把你的善良当成应该。

“对了,从这个月起,世子在外赊的账,一概不管。”

袁曼娘被养在梧桐巷,身边养了五六个丫鬟,吃喝拉撒都要银子,这些银子每个月都是从谢云峄的账上走的。

上一世,姜秀秀自认为对谢云峄有愧,在银钱上对他十分大方,他一个城防营的差事,每个月不过三十两银子的俸禄,可他一件衣裳就要足足五十两,更别说平时的花销了。

这些全都是姜秀秀出,当然,谢云峄每个月还要在外赊账,这些账目其实都是袁曼娘以谢云峄的名义赊的。

前世姜秀秀从来没有怀疑过,就这么生生当了好几年的冤大头!

姜秀秀合上账本,“我记得咱们在梧桐巷边上还有一个临街的铺子,常妈妈你也一并收回来吧。”

常妈妈有些疑惑,那铺子地段非常好,每月盈收也很高,“少夫人是想?”

“我想开个医馆。”

“医馆?那岂不是还要请大夫?”

姜秀秀嘴角上弯,“那倒不需要,以后由本夫人亲自坐诊。”

常妈妈忧心忡忡,“少夫人,老相爷不是不许您对外展露医术吗?”

姜秀秀早年间曾跟宫中御医学过皮毛,后来去了陇西,又跟当地的名医正式拜师学习。

一开始姜相是十分赞成的,他认为女子立于天地,应当有一门本事在手,可后来回到京城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有一日,姜相就明令禁止,不许姜秀秀再行医,更不许她对外展露一点医术。

“祖父的担忧我一直不懂,不过我知道祖父对我的期许,绝不是做一个后宅娘子这么简单吧。”

常妈妈忙不迭地点头,“那是自然!”

姜相在世时,对族中后辈极为看重,他老人家认为京城太过繁华,在这里长大必会生出焦躁腐败之心,是以族中后辈,无论男女,在三岁之后,都会送回陇西老家,直至入学,才会回到京城。

老相爷英明了一辈子,就是临了在姜秀秀这桩婚事上犯了糊涂,竟然在临死前与永定侯府定下婚约。

那时恰逢东宫选妃,若不是与永定侯府有婚约,以少夫人的才学样貌,只怕早就成了太子妃了。

不过这些话,常妈妈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常妈妈还是安心干活,“少夫人,这赊账一事,今日就断?”

姜秀秀点头,那袁曼娘花着她的银子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也该付出代价了。

第13章

谢云峄哄好了袁曼娘,接到谢母的口信,又急匆匆赶回侯府。

“母亲,您的意思是姜氏闹这么一通就是为了让儿子跟她圆房?”

“那是自然了,她一个女人,除了嫡子还有什么依仗?”

谢云峄眼神中全是嫌恶,“她简直痴心妄想,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我谢云峄也不会碰她分毫,若非爹死前遗训,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就算出身再好又怎么样!送给我都不要!”

想当初,他明明先与曼娘私定终身,他早已允诺曼娘侯府主母之位,若非姜秀秀横插一脚,他跟曼娘早就是一对神仙眷侣。

曼娘为了能跟他在一起,在他出征五年间一直陪着,吃尽了苦头,还为他生下两个孩子,他这辈子绝不会负她。

谢母见谢云峄态度强硬,心里还稍微爽快了一点,姜秀秀这个贱女人,竟然敢不听她的话?

她可是她的婆母!那姜氏对自己应该要比自己老娘还要好才对!

当初她当儿媳的时候,对婆母那是言听计从,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她还想享受享受呢,今日竟然在一众的丫鬟面前被姜秀秀下了面子。

谢母干脆煽风点火,“你既如此想,母亲也不逼你,此番那姜氏确实过分了一点,你也该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出嫁从夫,在这侯府之中应该以你为尊。”

后宅之中,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夫君对她的宠爱!

以前姜秀秀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时候,谢母还从中劝着谢云峄,让他多少给姜秀秀留点面子。

现在她给脸不要脸,可就不能怪自己了!

“母亲,儿子都知道,你放心吧。那姜氏先前不是日日都要给儿子送安神汤吗?还亲自来给儿子铺床,儿子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默许的,从今日起,那姜氏休想踏入儿子院子一步!”

谢云峄回了院子就吩咐下人,“今日若是少夫人来,不许她进门!”

他心里打定了主意,今晚定要当众狠狠地羞辱一番姜氏,让她彻底死了这条心!

这辈子他谢云峄是绝不会爱上她的,更不会跟她同房。

姜氏若是有点眼力见,把宝珠跟继祖记为嫡子,日后把主母位子还给曼娘,他还能在侯府给她留个院子老死,否则,就别怪他不客气!

春星院。

“少夫人,这是今晚的安神汤。还给世子送去吗?”

绿袖端着汤,脸色极其不情愿,要知道少夫人对世子多好啊!每晚都要送安神汤过去,只要是世子的事都亲力亲为,从不假他人之手,可世子这个白眼狼,今日竟然那样对少夫人!

姜秀秀看着也只觉得恶心,不过恶心的是前世的自己,她连忙挥手,“拿去喂狗。”

绿袖一听,心里有点开心,那个渣男,可不值!

谢云峄在房中等了许久,直到圆月高悬都不曾见人敲门,他正准备出门查看,却听见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

谢云峄坐在书房之中,嘴角皆是讽刺。

这个姜氏,果然如娘亲所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逼自己跟她圆房。

残花败柳之身,还妄想得到他?

今日,他就要狠狠羞辱她!

谢云峄一把拉开了门。

第14章

“姜秀秀,从今日起,你送的汤,本世子一概不喝,你什么时候肯向宝珠认错,本世子才会喝你的汤!”

谢云峄气势十足,可一拉开门,却只见两个小厮,哪里有姜秀秀的半点影子。

“少夫人呢?”

两个小厮只会摇头。

“少夫人没送汤来?”

“回世子,春星院门已经关了,早就熄灯了。”

这少夫人今日压根就没想送汤来,世子还在这眼巴巴的等着呢。

不仅没送汤,连世子换洗的衣裳都没拿来,还是两个小厮去拿的。

谢云峄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好的巴结自己的机会,姜秀秀竟然没来?

好啊,看来这是在跟自己玩欲擒故纵呢。

故意今日不送,就是想让自己惦记着,然后上门去找她。

曼娘果然说的不错,深宅后院的女人,果然心机深沉!

梧桐巷。

谢云峄昨日答应袁曼娘,要带谢宝珠跟谢继祖两人为她补过生辰。

自从回京后,她与两个孩子就不能经常见面,尤其是谢继祖,谢母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轻易不会同意他来梧桐巷。

谢继祖最喜欢吃得月楼的菜,一大早袁曼娘就吩咐许妈妈去得月楼买最贵的菜回来。

可过一会,却见许妈妈两手空空回来了,脸色十分难看,“夫人,得月楼突然说不许咱们赊账了!”

“怎么会?你可曾说,是侯府谢世子赊的账?”

从入住京城开始,梧桐巷所有的开支都是走谢云峄的账,每月底自有侯府来结,从没出过岔子。

“老奴说了!那伙计说,从今日起,侯府的账一概不赊,还要咱们把之前赊账的银子结了才肯再卖东西给咱们!”

“许是侯府那边出了什么岔子,你先花银子去买好了,一会儿继祖就该回来了。”

“夫人,这个月的银子,世子还没给呢——”

袁曼娘每月的开销都是由谢云峄出的,这个月刚开头谢云峄就因为忙着跟姜秀秀吵架,根本没想到这茬。

袁曼娘又是个极有自尊的人,轻易不再谢云峄面前提银子的事,毕竟她在谢云峄面前的人设是清纯美好一心只为爱情,其他什么都不图。

“那就先拿以前剩的银子应急便是了。”袁曼娘的语气也不好起来,这种小事,许妈妈还要来问自己。

“夫人,咱们哪儿还有银子啊!”许妈妈真是无语,也不看看自己平时花销有多大。

一个外室,院子里竟然养了十多个丫鬟婆子,这阵仗,只怕便是侯府里那位都比不了。

平日里嘴上说着不挑,可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眼下袁曼娘身上这件衣裳便是今年的最新款,足足要三十两银子。

这哪儿还有余钱啊!

袁曼娘不敢相信,“怎么会没有银子?”

许妈妈面露难色,“夫人,你也该知道的,院子里每月开销确实有点大,这次您过生辰,又给小姐和少爷准备了礼物,两个礼物加在一起便有七八十两了。”

袁曼娘自知有点理亏,她买东西向来不问价格的。

“好了!我知道了!银子的事我会想办法,今日宝珠和继祖要来,这顿饭无论如何都要吃。”

真是主子一句话,下人跑断腿,本以为袁曼娘得世子看重,自己跟着能捞到什么好处,如今不仅一点油水没捞到,自己还得往里头贴银子!

谢云峄今日还要当值,把两个孩子放下就走了。

谢宝珠领着谢继祖熟门熟路地走了进来,刚一进门,瞧见桌子上的菜,眉头一皱,“好歹也是娘你的生辰,怎么今日的菜这么寒酸!”

第15章

袁曼娘听见谢宝珠的惊呼探了头过来,这才发现许妈妈没有去买得月楼的菜,而是让小厨房做了几样。

“娘亲,你平日里对那些下人也不能太好,尤其是一些倚老卖老的下人,拿着您的银子不办事,都要爬到您的头上去了。”

袁曼娘听见这话只觉得刺耳,“好了,宝珠,别说了。”

“我怎么不能说了,这一桌子菜,在我们侯府,便是连下人都不吃的,别说下人,就是每日倒掉的泔水都要比这好上百倍!”

谢宝珠认定了是许妈妈欺负袁曼娘为人单纯善良,老实忠厚,今日定要为自己亲娘出头。

“如今还好意思拿出来给我们吃,娘,这院子里的下人也太不把你当回事了!每个月的这么些银子养着还不够,竟然还敢苛待主子!若是在侯府,早就被乱棍打死了!”

许妈妈可不乐意了,这是明着说她收回扣呢!这桌子菜确实比不上得月楼的丰盛,但也是荤素齐全,哪有谢宝珠说的那么夸张。

“小姐这话是从何说起,院子里如今花销紧张得很,就是这桌子菜也是花的我老婆子的钱!天地良心,老婆子我自从进了这梧桐巷,就没拿过一分钱回扣!”

谢宝珠瞧袁曼娘那副样子,就知道许妈妈说的是真的。

“怎么爹爹这个月没有送银子来吗?”

谢云峄每个月的月银都是送到梧桐巷的。

“许是你爹爹忙忘了。好了,先吃饭吧。”

“这种菜色,本小姐怎么吃的下去啊。”谢宝珠在侯府里金尊玉贵地教养惯了,连筷子都没拿,“娘亲,你没银子可以出去赚啊。你以前不是说自己只要卖一副字画,就能赚到上百两银子吗?”

袁曼娘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她真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被娇惯的无法无天娇蛮跋扈也就算了,如今竟然好意思说让她出去赚银子这种话?

在这个朝代,只有最低贱的女子才要出去抛头露面挣银子!

这就是她养的好女儿,见到自己困难,不说贴点钱,竟然想着让自己的亲娘出去让人笑话。

谢宝珠却丝毫不觉,“娘亲不是说过,就连这梧桐巷的宅子也是您自己赚回来的!跟姜氏那个女人可不一样,她每日就只会虚张声势,花我们侯府的银子!等哪日爹爹把她休了,看她还怎么嚣张!”

“娘亲,若不是祖母和爹非要让我和弟弟记在她的名下,我真是一点都不想让她当我的母亲,她嫁入侯府五年连个蛋都没生出来,若我跟弟弟真记在她名下,还不是便宜她了?”

娘亲是个顶天立地自力更生的女子,而不是整日在后宅之中绣花刺鸟的寄生虫。让姜秀秀这种女人做她母亲,真是恶心!

见谢宝珠对姜秀秀如此厌恶,袁曼娘心里总算是好受一点了。

她自入京城,就没见过那位侯府主母,不过这个年代的女子,大多都是依附丈夫生存,软弱万能。

可她表面上却还呵斥了谢宝珠一句,“宝珠,不能这么说。后宅女子也有后宅女子的手段和做派,不然也不是她当这个侯府世子妃了。”

“哼!她那些手段我才不屑学!当初她就是使手段嫁给爹,才让我们一家不能团聚的这种做派,还说什么贵女!我呸!哪儿比得上娘亲的万分之一!”

谢宝珠一直以袁曼娘为骄傲,女子当自强,像她娘亲,随手就是几百两银子,年纪轻轻就能全款买下梧桐巷的宅子,要是换做姜氏,呵,只怕连院子里的一口井都买不了。

第16章

谢云峄一直忙到很晚才来梧桐巷接谢宝珠与谢继祖。

他今日又去拜访了几位在京城名声稍微小点的先生,想着这种程度的,总该要给侯府面子了吧,可谁知还是处处碰壁,甚至连门都没进得去。

袁曼娘有点不高兴,这城防营的差事能有多忙?就算忙,那难道她袁曼娘就不比那差事重要?竟然到这么晚才回来。

但一想到今日还要跟谢云峄哭诉,她生生忍了下来。

等谢宝珠和谢继祖上了马车,袁曼娘才开始站在一边抹眼泪。

“曼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宝珠不懂事,惹你生气了?”

“跟宝珠没关系,只是我觉得自己没用。今日本想去得月楼给继祖买点吃的,可谁料许妈妈说,不管是得月楼还是其他店铺,竟都不许赊账了,还要我们把之前的银子结清才行。”

“怎么会?你可说了,是以我的名义赊账?”这么多年,梧桐巷一直以自己的名义赊账,从未出过差错,姜秀秀为了讨好自己都是上赶着帮自己结账。

“当然说了,可那伙计说,是侯府里的那位放话,从今日起不再接受任何赊账,还说以后你的账单全部自理。”

谢云峄怒了,“这个毒妇!不知道又想搞什么!”

袁曼娘抹着眼泪,声音极度委屈,“谢郎,你是知道我的,我与你在一起什么都不图,名分金钱对我来说都是身外之物,否则当初我也不会把那侯府主母的位子拱手让人了。”

“我不过是希望咱们一家能像现在一样时时团聚就好了。今日的事,我在孩子们面前丢了面子失言了不说,我最担心的还是你的名声啊!你堂堂一个侯府世子爷,如今在外竟然连账都不能赊,这若是说出去——”

谢云峄见袁曼娘哭了,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曼娘,你真善良,明明自己受了委屈不说,竟还挂念着我的名声。你放心,今晚回去,我就找那个毒妇算账!”

袁曼娘伏在谢云峄的怀里,“你千万不要冲动,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人,她手上虽管理着整个侯府,握着侯府的银子,可她却不能拥有你,我比她幸运的多,就算没银子又如何,以前在黑风山,多苦的日子我都过来了,只要有你陪着我就好了。”

“曼娘——你真好,她满身铜臭,一天到晚只知道银子账本,可你完全不一样,你的心里只有我,遇到你,是我三生有幸。你放心,明日我就送银子来,我绝不会让我的女人吃苦。”

谢云峄搂着袁曼娘,男人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你放心,要不了多久,我定会风风光光接你回府,让那个毒妇交出管家权,让你真正成为侯府的女主人,我的女人!”

“谢郎——”黑夜下,两道交缠的身影,越缠越紧。

刚到侯府,谢宝珠也不忘跟谢云峄告状。

“爹,今日的事想必你已经听娘亲说了,有些话娘亲不好说,那便由我这个做女儿的来说。”

“姜氏嫁入侯府五年,一直无所出,而娘亲,却为侯府生下了两个孩子,继祖还是个男子,日后铁定是要继承侯府家业的,娘亲的贡献可比姜氏大多了,可如今,她倒是开始拿捏起娘亲来了。”

“娘亲当初心善,把这个侯府主母的位子让给了姜氏,姜氏就应当感恩戴德,如今又是不愿意把我们姐弟俩记在名下,又是不许您赊账,我看这姜氏,是彻底不把您放在眼里了!您今日要是不给她点颜色看看,以后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宝珠,你放心吧,今日哪怕不是为了你娘亲,是为了我自己,我也要那春星院鸡犬不宁!”谢云峄扭头怒气冲冲地往春星院跑去。

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他还算什么男人!

看着谢云峄暴怒的背影,谢宝珠嘴角勾起讽刺,呵,娘亲说过,男人最在乎面子了。

姜秀秀,你等着瞧吧!

第17章

春星院里,姜秀秀正在盘账,侯府早已经入不敷出,这么些年,姜秀秀用自己的嫁妆往里填了不少。

她正想法子要捞回来,这辈子,侯府这些人一分钱都别想花她的。

明面上是弄不回来,可谢云峄和谢母手里肯定有,只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坑到他们的银子呢……

“嘭”!的一声,春星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门外的谢云峄不顾几个丫鬟婆子的阻拦,一路跟疯了似的走到姜秀秀面前。

指着姜秀秀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姜秀秀!你这个毒妇!你真是太过分了!”

在谢云峄的设想中,姜秀秀应该屁滚尿流地爬起来,满面泪痕浑身颤抖着迎接他的雷霆暴怒。

可没想到从他踢门到进入正院,姜秀秀始终端坐在椅子上,看着手里的账本,就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个人,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是在看轻自己!

“姜秀秀,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今日起本世子赊不了账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本世子?”

姜秀秀放下账本,心底漫出一丝冷笑。

整个侯府,从上到下都靠她在养,可偏偏是个人都能来磋磨她,都能无缘无故地踢她的门,打她的脸!

姜秀秀蓦地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谢云峄。

姜秀秀本就生的白皙,如今穿着一身白色衣裳,在摇摇曳曳的烛火之下,清纯如水,如水的眸光中映衬出一簇簇橘色的灯火,明媚生姿。

谢云峄不禁愣了一下,姜秀秀,好像与他印象之中的,不太一样了。

只是再美的皮囊也没用,残花败柳之身,蛇蝎一般的黑心!

姜秀秀放下账本,漫不经心地看着谢云峄,“侯府每月给世子三十两银子,加上世子每月的例银,一共六十两,世子竟还不够花吗?”

“笑话,本世子每个月花多少银子何时要向你汇报?”

“每月赊账的账单之中,除了一些吃喝类的,竟还有胭脂水粉和女人衣裳的账单,不知世子是买给谁的?”

“你——你竟然敢查我!”

“我既管着这侯府,花出去的每一分银子我自然都要查,这些店里记账的伙计说了,回回来赊账的都是个年轻女子,我还以为是有人冒充世子诈骗侯府的银子,这才停了。”

姜秀秀端的是一脸无辜,可下一瞬,双眸一抬,盯着谢云峄的眼神中皆是审视,“不过看世子这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是知情,怎么难不成那女子是世子在外养的外室?”

在这个年头,娶小妾不丢人,可若是哪个为官之人敢在外养外室,那是要被御史台喷上祖宗十八代的,至于那当了外室的女子则会被视为通奸,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奸生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谢云峄当然不敢承认,他矢口否认,“当然不是!那、那只是一个远房亲戚罢了。”

呵,姜秀秀见谢云峄这副拙劣的表演只觉得恶心,她收回目光,“哦那既是世子的远房亲戚,世子自己去银子付了就是。”

姜秀秀如此淡然的回答,倒是让谢云峄愣了一下,“你在胡说什么?如今侯府管家权在你手中,自然是由你去结清银子。”

“世子难道不会不知道,如今侯府之中所有开销,花的都是我的嫁妆吧?”

第18章

“就凭你空口白牙一张嘴,我凭什么相信你?”谢云峄根本不相信,他们这么大的侯府还会靠一个女人来养?

永定侯府,袭爵三代,老侯爷还得过圣上亲赐的丹书铁券,那叫一个体面。

谢母,出身虽不是什么勋贵人家,那也是有头有脸的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

而他谢云峄,如今在城防营当值,那是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的差事。

他们侯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是无上荣光,姜秀秀能嫁入侯府那简直是他们陇西姜氏祖坟冒青烟!

姜秀秀看懂了谢云峄眼中的桀骜,呵,不相信?是不敢承认吧。

姜秀秀一个眼色,常妈妈捧着账本就出来了,“世子爷,当初我们少夫人嫁入侯府时,老侯爷去世已有两年,您又没有差事,这两年侯府没有任何收入,但开销可不停,光是这两年就已经花去了侯府的所有积蓄,不然您以为三年孝期没过,夫人就急匆匆地催着我们少夫人嫁过来是为了什么?”

“我们少夫人一嫁过来,您得了出征立功的机会,一去五年,可这五年您可是一分银子都没寄回来过啊!这一大家子老小靠什么吃喝,您没想过吗?”

“这侯府里但凡不是个傻子瞎子没良心的,都知道,那是靠的我们少夫人!靠的我们少夫人的嫁妆!”

常妈妈嗓门可大了,她故意站在春星院门口,为的就是让所有下人都能听到,“世子爷您也是入朝为官的,见识肯定比我们这些妇人家多,您说说,这整个京城,有哪家是靠主母嫁妆过日子的?这勋贵人家更是不说,要是敢动媳妇嫁妆,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戳一辈子的!”

“世子若是不信,这账册做不了假,世子自己看看吧!”常妈妈直接把账本怼到了谢云峄的眼前。

“你、好你个刁奴竟然在这颠倒是非!”谢云峄自然知道常妈妈说的都是真的,可他那男人的尊严作祟,他死都不要承认,自己花的是这个贱女人的银子!

“你既嫁入侯府,就算是花的你的嫁妆又如何?本世子的亲戚难道不是你的亲戚?夫妻本为一体,如今你还跟本世子分什么你我?你敢当着全城人的面说不是,敢顶着这不忠不孝的名头丢你们陇西姜氏的人,本世子这银子就不要了!”

谢云峄说着这话时,一步一步逼近姜秀秀,眼神狰狞的好像要把姜秀秀给生吞了一般。

可姜秀秀丝毫不怵,夫妻一体?前世姜秀秀就是为了这四个字,不知给谢云峄擦了多少次屁股,受了多少委屈!

“这真是我今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世子莫不是忘了,你与我成婚五年,从未同房吧?我与世子哪儿来的夫妻情义?我凭什么要花我的嫁妆去帮世子养什么不知道真假的远房亲戚?”

姜秀秀这话一出,谢云峄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十分古怪的神情。

他上下打量了姜秀秀一眼,跟见鬼了似的,往后退了一大步,随即挂着一副恍然大悟又十分厌恶的表情,“姜秀秀,原来你是打的这个心思。”

第19章

“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逼迫我与你圆房是吧?本世子早说过,从此不会再踏入你春星院半步,没想到你这手段真是高深,本世子今日竟然自己走了进来了。”

谢云峄真是觉得从头到脚都恶心!自己竟然被姜秀秀给算计了!

阴谋,这一切都是阴谋,从姜秀秀不肯把宝珠和继祖记为嫡子嫡女开始,再到故意不送安神汤,她都是在欲擒故纵!

如今又借着停了赊账的档口,故意激怒他,让他自己走进了这春星院。

五年未圆房的事一提再提,为的就是逼迫自己与她圆房!

这个女人,真是好手段!本来还以为她转了性子,这几日突然冷落自己,冷不丁的谢云峄本来还有些不习惯,可今日才知道,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的!

人性就是如此,以前姜秀秀对谢云峄言听计从,百般奉承,倒是让谢云峄避之不及,可这几日,姜秀秀一改常态,谢云峄还有些不习惯,不过眼下看来,这个女人真是一点没变,还是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黏着自己,丝毫没有自尊,比不上曼娘的万分之一。

“姜秀秀,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这种残——你这种女人,想用这区区几十两银子就逼迫本世子与你圆房,这辈子都不可能!”

姜秀秀都惊呆了,这谢云峄怕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吧?

竟然以为自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逼他与自己圆房?

她真是恶心他还来不及呢,送上门她都嫌脏!

不过——想到自己先前白白花出去的那些银子……

姜秀秀素手一抬,露出了一个无比娇媚的笑容,“既然被世子发现了,那我也不必遮掩了,要想让我继续掏银子也行,世子今日就在春星院歇下吧。”

“姜秀秀,你果真是厚颜无耻,这银子我不必你出,想让我睡在春星院,这辈子永无可能!”

“世子这话可不对,这日后的银子不用我出,但是之前的银子,我可出了不少啊。世子既然想跟我撇清关系,那就干脆把之前的银子也还给我,当然了,若是世子不想掏,也没关系,我这春星院永远为世子敞开大门。”

“你真是太令本世子恶心了。”谢云峄没想到姜秀秀竟然为了逼迫自己与她圆房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手段来,一想到也许在婚前,她失身时也是这副作态,谢云峄就觉得恶心!

“你说吧,一共花了多少钱,本世子全部还给你!”

这可是真是——太棒了。姜秀秀压住嘴角快要抑制不住的笑容,“自五年前起开始赊账,到今日,一共是八千五百两,世子若不信,大可以去亲自查账。”

“不用!不过是区区八千五百两,本世子还给你!从此以后,本世子的账不用你结,你休想再用此事胁迫世子!”谢云峄说完,转头就要走。

“常妈妈,还不快跟上世子。”姜秀秀是生怕他要反悔,煮熟的鸭子可不能飞了,怕谢云峄这个蠢货看出端倪来,姜秀秀还不忘娇滴滴的补上一句,“世子若是不想给呢也可以,绿袖,给世子准备洗澡水,沐浴更衣。”

“不用!今日这银子本世子一定给你!”谢云峄逃也似的离开了春星院。

望着他忙不迭离开的背影,姜秀秀挑起嘴角,真是个蠢货。

第20章

不出小半个时辰,常妈妈就捧着银票回来了。

“少夫人这招真是高明,老奴方才还以为少夫人又像以前一样了呢。”关于袁曼娘的事,姜秀秀全部告诉了常妈妈。

常妈妈已经知道这些年花着姜秀秀的嫁妆养在外头的根本不是什么远房亲戚,而是谢云峄的骈头!更是那两个白眼狼的亲娘!

“真是出了一口恶气,好歹把咱们这五年花出去的银子给拿回来了!”先前常妈妈还跟姜秀秀一起发愁怎么把这些年补给侯府的银子给捞出来呢,没想到谢云峄倒是自己个儿送上门来了。

“少夫人,你说梧桐巷的宅子,咱们要不要也提前收回来?”

姜秀秀摇摇头,“不急,先让她再住几天,我还有些事要办。”

常妈妈点点头,“如此也好,这宅子一收回来,那袁曼娘可不就要回侯府了,这下子才真是便宜她跟世子两个人,以后可有的是机会偷情了。”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你以为袁曼娘入府之后,她与谢云峄还会像现在这般好吗?”姜秀秀点完银票,冷笑了一声,她早就明白,男人啊,一旦朝夕相处,再好的白月光也会变成一颗饭米粒。

更何况谢云峄身边的女人,本就不只她一个啊。“常妈妈,你抽空去趟庄子上。”

常妈妈一听,目露精光,“少夫人这是想?好!老奴明天就去!”

姜秀秀点点头,“不过明天也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她放下银票,才发觉自己的双手一直在抖。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方才,谢云峄就那么闯进来了。”姜秀秀眼中有憎恶也有后怕,“常妈妈,咱们这春星院不安全。”

就在刚才那一瞬,姜秀秀突然明白,男女之间的力量差异有多明显,哪怕,她的院子里有好几个丫鬟婆子,可依旧挡不住一个谢云峄。

这个侯府里上上下下,几乎所有的小厮都是侯府的家生子,与谢家的关系盘根错节,他日若真有一天,姜秀秀与侯府闹翻了,这些小厮,会听谁的?

“少夫人思虑的是,不如我去雇一些护卫来?”

“寻常的护卫只怕很容易被收买,况且好端端的你出去买护卫,谢母那边肯定会生疑。”姜秀秀如今还没准备好要与侯府彻底撕破脸,谢母手握丹书铁券,那是免死金牌,姜秀秀要的是一击致命,让整个侯府永远都翻不了身。

“那——要不咱们找个内卫来,这总不会惹眼了吧?”

内卫一般都是半大的孩子,可养在内宅之中,保护妇人安全,勋贵人家尤其是武将人家极爱用。

平时带着不扎眼,可武力值又高,在关键时刻能够忠心护主。

姜秀秀点点头,确实是个好法子,只是怕不好找。

“少夫人何不直接回姜府,找大少爷要人就是了。”姜家三子,皆从军,自小身边都跟着内卫,要找一个给姜秀秀,简直太简单了。

自重生来,姜秀秀还没回过娘家,一则她还没准备好,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爹娘和三个哥哥,二则她也是怕会让家里为她担心。

不过如今为了自己的安全,也只能如此了,她真的再也无法忍受,谢云峄能随时随地踢开她的门,跑到她的地盘撒野。

“常妈妈,你准备一下,明日就回府。”

第21章

梧桐巷深处。

赵响跪在熟悉的屋子,熟悉的地方,面对熟悉的太子,可说话声依旧有些颤抖,“见过七爷,九爷,属下这几日将世子夫人——

觑到萧令衍的脸色,赵响连忙改口,“是、是姜小姐自小到大的事都打听了个遍,这姜小姐从小娇生惯养,一直养在京城,确实并未出过京城。”

屋内檀香掩映,萧令衍蹙着眉头将赵响呈上来的纸从前到后看了一遍,递给了萧令岐,“小九,你看看。”

萧令岐正啃着苹果,用嘴叼起苹果,想要伸手去接,却被萧令衍生生打掉,“脏。”

……自己的大哥自己宠,萧令岐只好又先去擦了手,才接过看了起来,“唔,这作假做得倒是不错。”

赵响呆了,“九爷明鉴!这些都是小人亲自打听的,绝对没有作假!”

“呆子,谁说你作假了。”

萧令岐咬着苹果,含糊不清地说道,“你瞧瞧这上面写的姜秀秀从小到大的事,她一个京城贵女,怎么可能连一场宴会都没参加过?更何况她还是陇西姜氏的女子,陇西姜氏一向出才女,宴会不参加,诗会总要参加的吧?这姜秀秀一直长到十七岁,才参加了第一场诗会,不对劲吧?”

萧令衍早就看出了不对劲,“看来是有人故意要遮掩姜秀秀的过去。”

萧令岐点头,凑到了萧令衍的身旁,“七哥,能做到这件事的人,要么是姜家的现任家主,要么——”

“是先师,姜老丞相。”萧令衍想起了记忆中那个白胡子的倔强老头,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响跪在地上,那个心慌的啊!亲娘啊!连这么简单的事他都没看出来,这说出去可影响仕途啊!

为了挽回过失,他连忙开口,“属、属下还打听到,明日姜小姐要回姜府,若七爷想见一面,属下可以安排。”

赵响虽然不知道,姜秀秀到底是不是萧令衍要找的人,但是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唯一一个接近的,要是自己能办成这件事,亲娘呀,那以后这升官发财,可不是指日可待了。

萧令衍犹豫了一瞬,挥挥手,让赵响先出去了。

萧令岐正好啃完苹果,露出一脸坏笑,“七哥,这倒是个好主意啊。当年救你那女孩,除了玉佩,就再没有其他让你记得的地方?”

有,自然是有的。萧令衍记得,她的鼻尖有一颗痣,萧令衍也记得,她小小年纪,却精通医术,对各种奇珍异草都了然于胸。

只是,萧令衍很怕再次失望,这么多年,从北到南,甚至是邻国,他都去过了,却再也没有寻到过她的踪迹。

这一次,姜秀秀,会是她吗?

翌日一早,侯府,静福堂。

谢母问谢云峄,“昨日听说你大闹春星院,又是为了什么?”

谢云峄脸色忿忿,“那毒妇,竟然不然曼娘再赊账了。”

谢母心中一惊,“她可是发现了什么?”

“就凭她那副蠢模样,整日待在侯府里只会坐井观天,能发现什么?”谢云峄语气里皆是蔑视,“她不过就是想用银子要挟儿子与她圆房罢了。”

没有发现就好,谢母这心算是放了下去,这几日姜秀秀言行举止都有些异常,今日竟然都没有来给她请安,不过倒是还跟她报备了要回娘家的事。

看来这姜秀秀闹这一出,还是想有个嫡子傍身。

“你也别与她闹得太僵了,今日她要回门,一会儿她来请你,你可别拿乔。”谢母到底不敢把姜秀秀给得罪狠了,这拿捏女人,就是得打个巴掌给个枣,一边给她希望,一边吊着她,如此才能忽悠得她继续心甘情愿给侯府当牛做马。

第22章

“哼,想让我陪她回门,除非她来求我。”

女子想要回门,都需丈夫作陪,这是脸面,今日想要自己给她做脸,那不求个两三个时辰,谢云峄绝不会同意。

他打定了主意,自今日起要离那姜秀秀三丈远,就算真的回门,他也绝不会跟姜秀秀这样一个残花败柳乘坐同一辆马车。

他真是怕了,不知道姜秀秀为了要挟自己同她圆房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母亲,儿子只怕这次回姜府,那毒妇会借着姜家人的口又逼儿子。”

谢母心里却是想着让那姜秀秀吃点苦头也是好的。毕竟谁让她之前对自己那般嚣张。

“她想借东风,你也借啊,何不跟姜家人说说你升迁的事?若是有姜家人出面,定是十拿九稳。”

近日御林军要扩充,首选就是从城防营挑人,能进御林军,那就是能在圣上跟前伺候,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母亲,升迁一事,儿子早就上下打点好了。”谢云峄这几日除了忙着为谢宝珠请名师,就是打点这些。前前后后掏出去不少银子。

“哎呦我的儿!你说的当真?”谢母真是狠狠出了口恶气,那姜家,不过就是给谢云峄谋了个城防营的空缺,整天不知道嘚瑟什么。

又不是他们侯府上赶着求来的,姜府自己的女儿嫁入侯府五年无所出,这是姜家该的!欠他们侯府的!

“当然是真的。”谢云峄也觉得扬眉吐气,“儿子就是要让姜家知道,我谢云峄就算不靠他们姜家,也能靠自己的本事往上爬!”

“好好好!既如此,今日你去姜府,不用给他们好脸色,你娶了他们家的女儿那是他们家的福气!她那些个哥哥整日里头顶瞧人,等你真去了御前,谁巴结谁还不一定呢!”

母子两人就这样一边畅想着光辉未来,一边等着姜秀秀上门来求自己。

可没想到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影。

“冯妈妈,快去春星院看看怎么回事,这回自己娘家都不积极?”

冯妈妈去了片刻,再回来时脸色就有些不对,“夫人,世子,奴婢去看了,那少夫人早就坐马车走了!”

“什么?”谢云峄怒了,“竟然不来求本世子?她不会以为本世子会自己跟她回门吧!”

谢云峄觉得自己的耐心和自尊心都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一想到自己马上要升到御前,再也不用看姜家人脸色,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丢下一句,“母亲,我去看梧桐巷看曼娘了。”

谢母一听到这个名字眼色嫉恨,“真是个狐媚子!也不知给云峄下了什么迷魂药!”

“夫人,眼下这重要的可不是外头那个,而是府里这个!这寻常人家媳妇想要回娘家,那都得要夫人点头的,这少夫人倒是好,就派个丫鬟来通报了一声,这分明就是一点都不把您放在眼里!”

这冯妈妈上次在姜秀秀那儿吃了亏,一分钱银子没捞到,早就记恨上了,逮着机会就在谢母面前上眼药,“一次两次都是这样,以后次数多了,这侯府里的下人们可都看在眼里,他们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以后还不跟那少夫人一样,不把夫人您放在眼里?”

“如今少夫人又掌着管家权,这日子长了,说不定以后定远侯府只知世子夫人,不知您了呢!”

谢母过了小半生,最看重的就是掌家权,若非当年侯爷临死前非要让姜秀秀掌管侯府,谢母是到死都不会松手的。

“你说的对,她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必须要找个机会治治她!”谢母目露一丝凶光,“今天她回来,你就把她叫来,不好好收拾她一番,还真当我这个婆母是摆设了!”

第23章

梧桐巷。

一碗白粥一碗老咸菜,袁曼娘筷子一拍,“许妈妈,大早上的你就让我吃这些?”

“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这院儿里的情况,如今又不许赊账,世子的银子又没给……”

“昨日谢郎允了我,今日一定会送银子来的。”

“不是老奴多嘴,一会儿世子来的时候,您多要一点银子,院里的下人们这个月的月钱还没给呢。”

袁曼娘刚想点头,却瞥见院门外一抹衣角,立马变了脸色,摔了筷子,“许妈妈,我最烦你整日银子银子的,如今谢郎日日在外奔波,入了侯府还要受那女子的气,我不能为他分忧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跟他开口要银子呢?我对谢郎的心日月可鉴,哪怕他一分银子不给我,哪怕跟着他吃糠咽菜,我都甘之如饴!”

“曼娘!”在门外站着的谢云峄满脸的感动,他活一世,能得到这样的女子,简直是三生有幸!

谢云峄一把将袁曼娘搂进怀中,“曼娘,此生能有你作伴,足矣!”

袁曼娘嘴角露出得意的笑,男人啊,还真是够蠢的,随便哄两句就当真了,她就不信自己刚刚演了这么一出戏,谢云峄还好意思不掏银子。

“谢郎,刚刚许妈妈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我知你现在艰难,不必多给我银子,只要能给这院子里的下人发了月钱就行,我怎么样都可以的。”

“曼娘,你当真是善解人意。如此甚好,其实这几日我忙着升迁的事要上下打点,手头银子确实不多,这五十两银子你先拿着,你放心,等下个月发了俸禄我立马给你!”

谢云峄来的路上就很纠结,昨日给了姜秀秀那么一大笔银子,已经几乎掏空了他的家底,如今他还要为了升迁的事到处奔波,与升迁比起来,也只能先委屈一下袁曼娘这里了。

可谢云峄一向是深爱袁曼娘,又极爱面子,怎么能在袁曼娘面前主动说出这些话,没想到他的曼娘就跟天使一般,直接给了他台阶。

此时的袁曼娘掂量着手里那五十两银子,眸光彻底暗了下来,五十两,区区五十两就想打发自己。

呵,男人,明明先前酒醉之时,谢云峄还吹嘘过自己身上有上万两银子,等自己真开口要银子了,竟然就这么抠搜。

可袁曼娘表面却还要装作感恩戴德的模样,两人温存了好一番,谢云峄才走了。

等谢云峄一走,袁曼娘气得摔了一桌子的碗筷。

想她堂堂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才女,一朝穿书,居然还要过这种穷酸日子!

袁曼娘记得,这是一本团宠宅斗文,男主是谢云峄,而女主,正是姜秀秀。

原著中谢云峄与姜秀秀因父母之命成婚,两人先婚后爱,幸福圆满。

可袁曼娘穿来后,设计先认识了谢云峄,并让谢云峄误会姜秀秀是残花败柳之身,如此一来,她直接抢了女主的戏份,跟谢云峄相爱,还生了两个孩子。

本以为从此她就能彻底取代女主,可没想到回到京城,竟还在外头过着这种憋屈日子。

不过,袁曼娘突然想起,原著还是个团宠文,便是女主姜秀秀身边有一众男配为她倾倒。

其中有一个是当今太子殿下,也是下一任君主萧令衍,这也是为什么袁曼娘当初执意要住在梧桐巷。

原著中写过,萧令衍有一处宅子,就在这梧桐巷中。

第24章

只是袁曼娘入住梧桐巷以来,总是被侯府的事情绊住脚。

先是害怕谢宝珠和谢继祖与姜秀秀朝夕相处中,会把她这个娘忘记,所以她缠着谢云峄,时不时地就要接两个孩子来小住。

谢继祖更是一直在梧桐巷长到八岁才回了侯府。

等袁曼娘回过神来,想要去探查萧令衍到底住在梧桐巷哪一家时,却发现身边的婆子丫鬟和下人竟都是侯府里谢母的眼线。

尤其是这个许妈妈,她是侯府的家生子,来梧桐巷前,本就是照顾谢母的。

袁曼娘在梧桐巷的一举一动,许妈妈都会报告给谢母。

她又花了许多银子和心思去收拢许妈妈。

等这一切都忙完后,袁曼娘才终于有了空去寻。

只是,梧桐巷的“贵”不仅是字面意义上的价格贵,更是尊贵的贵。

这些个贵人,哪里会把袁曼娘放在眼里?

无论袁曼娘是让许妈妈上门,还是亲自上门,无一不是吃了闭门羹。

在这个时代,家世才是通行证,美貌,简直不值一提,也就只有谢云峄那个糊涂蛋才会被袁曼娘玩弄于鼓掌之中。

既然萧令衍这一条路走不通,袁曼娘记得,姜秀秀的身边可不止太子这一个男配。

朗星舟,姜秀秀身边的小护卫,一直保护着姜秀秀,为了姜秀秀可以放弃生命,后来新帝登基后还成了大将军。

是个妥妥的病娇,身世悲惨得很,如果她能抢在姜秀秀之前把他收服,倒是不错。

这么多年过去,袁曼娘对书中发生的事其实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是倒是记得,这个朗星舟,应该是卖身葬妹,被姜秀秀给救了,算算日子,应该就是这几天左右。

反正那姜秀秀,整日待在侯府之中,而且袁曼娘还特地让谢宝珠缠着她,让她脱不了身。

既然她已经抢了谢云峄,那就要把姜秀秀所有的一切都抢到手。

爱情、男配、金钱,名望,这一世,全都是她的。

袁曼娘思及此,乔装打扮了一番,准备去街上碰碰运气。

朝阳长街,隆庆楼。

“赵响,姜秀秀当真会从这楼下过?”

赵响忙不迭的点头,“九爷放心!属下办事一定周到。属下早就提前让城防营以抓捕逃犯为由封了几条街,那姜家小姐若想从定远侯府回姜府,这是必经之路。”

隆庆楼的二楼雅间正对着朝阳长街,可将楼下来往的人尽收眼底。

“七爷,九爷,这隆庆楼的点心是出了名的,二位今日正好可以尝一尝。”一桌子的花样点心可是赵响斥巨资买下的,心口都在滴血哦。

萧令歧倚在窗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热闹非凡,对着面前的一众美食没什么胃口,最后还是叼起了一个苹果。

啃了几口,眉眼间有些不耐,“这姜秀秀怎么出个门都这么慢。七哥,你就不着急?”

他对面端坐着的正是萧令衍,今日倒是不曾穿的一身玄衣,而是着银灰色,袖口领口都以金线缝制云纹,胸口绣着一只孤鹤,傲然凌世。

神色是一如往常的冷淡,端起杯子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茶,“你的性子,还是要磨一磨。”

萧令歧不置可否,把头又转了过去,却没见萧令衍藏在桌下的手,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手里的玉佩。

赵响也一直扒在窗口瞧着,他眼尖,老远就瞧见了永定侯府的轿子,“七爷九爷,人来了!”

“铮!”萧令衍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裂,淡色的茶渍洒在了孤鹤的肩头。

第25章

好在萧令歧和赵响一门心思都在窗外的轿子上,没有注意到萧令衍这边的异动。

萧令衍将碎了的杯子攥在手中,不一会儿,原本还是片状的白瓷,就成一缕白粉,风一吹,就散了。

“七哥快瞧!当真是永定侯府的轿子!”萧令歧简直比萧令衍还要激动,“可这姜小姐坐在轿子里,咱们怎么看她的模样?”

“七爷九爷放心,这个属下早就准备好了。”赵响吹了一声口哨,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堆小叫花子,绕着那轿子不让走,轿夫没办法,只能停了下来。

可光停了轿子,轿子里的人却没出来啊。

萧令歧一面不满,“这就是你想的法子?”

赵响满头大汗,亲娘诶,影响仕途+1啊!

原先他找好的那个小叫花子应该去掀轿门的,不知怎么被跟着轿子的小丫鬟跟拦住了,这小丫鬟聪明得很,掏出一把糖就把那些小叫花子给收买了。

嘿!赵响无奈了,他还特意打听了,今儿跟着姜秀秀出来的,是个叫红招的丫鬟,一向是稳重有余,机灵欠缺,不知怎么,今日倒是机灵得很!

眼瞅着小叫花子们都要被那小丫鬟给收服了,轿子又要重新起来了,赵响着急了,豁出去了他,“七爷九爷稍等,属下这就亲自下去!”

“不必。”萧令衍手轻轻一抬,隆庆楼下就刮起了一阵风,那风不偏不倚正巧将轿帘掀起。

于深宅妇人而言,当街抛头露面是最失礼的存在,陇西姜氏的女子又极重脸面,不管那位姜小姐是不是他要寻的人,他都不会让她置于不堪之地。

“瞧见了瞧见了!”虽然只是一瞬,可萧令歧与萧令衍都见到了轿中女子的脸。

可惜——两人收回目光,萧令歧哀叹一声,那女子鼻尖之上光洁一片,哪儿有痣。

“七爷九爷,不是吗?”见到萧令歧大为失望的脸色,赵响连忙询问,方才他人已经到了楼梯口,听见萧令衍说不必才匆匆赶回来,并未看到掀起的轿帘下的那张脸。

萧令衍脸色未变,他并未说什么,只是起身,拎走了还在怅然若失的萧令歧,“父皇今日还要召见,走吧,回宫。”

不过是千千万万次的失望而已,萧令衍早就习惯了。

“这就走了?”意识到姜秀秀不是萧令衍要寻的人,萧令歧心中是又难过,又开心。

开心的是,最起码他的七哥不用跟谢云峄那个混球抢媳妇了,可也难过,为的是萧令衍难过。

萧令衍早已弱冠,如此的年纪若是寻常皇子,早就娶妻纳妾了。

可萧令衍的东宫荒芜一片,除了那些个塞进来的女人,不过萧令衍从不正眼瞧她们一眼。

太子妃位一直空悬,母后时常为此忧心。

萧令歧与萧令衍一母同胞,自然看不得自家大哥受苦,受的还是这相思之苦啊!

不过他也知道,萧令衍的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只怕若是寻不到他心里的那位姑娘,他这辈子都不会成亲。

见两位财神爷走了,赵响急急忙忙的跟上,临走还惦记那桌子没动的点心,“哎,小二,给我把点心打包走!”

他等着小二打包点心,却没注意到楼下那定远侯府轿子旁的丫鬟,有些奇怪。

第26章

“哎呀,少夫人,你还是坐到轿子里来吧,这样、这样真是折煞奴婢了。”红招坐在轿子里,屁股底下跟长了千万根针一样,实在是坐立难安。

今日出门前,这少夫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提出要跟自己互换身份,让自己坐在轿子里,而她穿着丫鬟衣裳走在外头。

“少夫人,这要是被认识的人瞧见了,奴婢就是有一百个屁股都不够挨打的。”

“你安心坐着,你家夫人我不是还带着帷帽吗?怕什么?”姜秀秀却是好不自在,一双眸子透过帷帽贪婪地看着朝阳长街的热闹景象。

前世姜秀秀悉心教养谢宝珠和谢继祖,一门心思扑在侯府之中,能上街的次数寥寥无几。

那时的她,为了与谢云峄缓和关系,每每都是等谢云峄点头才能一起回门。

就算回门途中,也是坐马车,每次只能待在那小小的令人窒息的空间里,看着谢云峄死人一般的脸色。

重生回来后,这是她第一次出门,她实在是不愿意再坐在轿子之中,她要双脚沾地,真真切切地感受这世间的所有美好。

姜秀秀的人生,绝不能只困于一方小小的侯府之中。

若非城防营无缘无故搞什么抓捕逃犯,姜秀秀还想去一趟梧桐巷,看看自己上次让常妈妈收回来开医馆的铺子,听常妈妈说,一切装修都就绪了,就等着挂牌子开张了。

“反正时间还早,红招,要不咱们去天下医瞧瞧好不好?”

天下医是京城神医皇甫谧的医馆,传闻皇甫谧一根银针可治百病,活死人肉白骨!他的医术多次被圣上赞誉,想让他留在太医院当院正他都不乐意。

若是有机会,姜秀秀还真想领教一下皇甫谧的高明医术。

红招自然是拗不过自家夫人啦,只能继续端坐在轿子里,捏着夫人的腔调,“本夫人突然有点不舒服,起轿,去天下医。”

袁曼娘依稀记得,朗星舟是在杏林路上的一个医馆卖身的,具体是哪一家,她却不记得了,反正那家医馆应该离天下医不远。

因为原著之中,这京城神医,皇甫谧,也是书中的男配之一,被女主的医术所折服,对女主一见倾心。

袁曼娘决定一石二鸟,这一次,朗星舟她要,皇甫谧,她也要。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梧桐巷封路,害她绕了好远的路,盯着日头,走了快一个时辰,都没走到。

刚到了隆庆楼下,她想着先进去喝杯茶再说,却突然在门口,瞧见了一辆低调却奢华的马车。

马车上的徽章,乃是一只孤鹤,这是当今太子萧令衍的马车!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袁曼娘躲在一旁等了片刻,就见两个年轻男子匆匆走了出来,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风流倜傥,潇洒不羁,这应当就是萧令衍和萧令歧两兄弟。

说实话,长的真是比谢云峄好了不知道多少!

若非当初穿书之时,她就被谢云峄看光了身子,她也不会就顺水推舟从了谢云峄。

完。